白瓷碗

曲终人不见,江上数峰青。

【旭润】缓缓· 完结章

一直觉得自己被始乱终弃凤凰攻×九重天上辛勤养娃真龙受

神仙非常态化养娃文

人物属于原作,爱意属于人物,ooc属于我


完结章 同归

旭凤醒来时,但见枕边妥帖放着一枚龙鳞,流光溢彩,剔透晶莹。

从缨支着头倚在旁边,除了下巴尖了些,面色瞧着倒还好。忘川河上一战后,旭凤本就是强弩之末,一下云头便晕了过去。

此番刚刚着醒,便撩开衾被要下来。被从缨一把摁回床上。

她素白的手腕上扣了一只血玉镯,刻的是长龙衔尾,栩栩如生。这锁灵环她平时从不乐意带,今日倒是很乖。

旭凤举着那片龙鳞,哑着嗓子问:“哪来的。”

从缨端了杯水过来,施施然道:“回来的时候太子身上顺的。”

旭凤皱眉道:“顺的?”

“怎么?不是特意留给你的心里不好受?”她宽慰道:“你放心,我托人把寰谛凤翎带上天去,人家没有退下来,就是默认咱们留下这片逆鳞的意思了。”

旭凤待说什么,她只道:“你不必问,他伤得比你轻些,太子历劫回来有些个尘缘纠缠,他二人如今去酆都了。”

她又道:“你也不必再说,等你把那清霜灵芝喝了,我自驾车送你过去。”

旭凤被她一通抢白,只好一口将那碗清霜灵芝闷了个干净。

 

酆都罗山,乃是北阴酆都大帝的居所,冥界的都城。

魔尊纵然是一界之主,也不好在人家皇城内纵马。他二人来得又急,未曾事先知会一声,从缨只得将凤纹宫车停在道上,二人步行进城去。

酆都同魔界一样,终年阴郁,作为鬼神治事之所,又不免添了几分死气,凉飕飕的,怪不舒服。

眼下不是月半,鬼市未开,街上不免有些冷清。从缨一眼瞥见众多鬼魂都往右手布示栏那儿去。便在众鬼魂之中挑拣了一番,无头鬼不行,拔舌鬼也不行,吊死鬼说话不利索,开膛的有碍风化,最后提溜了一个水鬼来问。

那水鬼青白着一张脸道:“这是劝鬼的榜文呐。”

“劝鬼?”

“这是咱们酆都的老规矩了。鬼魂之中,总有不愿投胎的,咱们这种普普通通的也就罢了,再来那些怨气深重的厉鬼,也能十八层地狱走一走,罚一罚。最怕的就是那种没做什么坏事,偏偏又执念深重的。一时间教化不了,便出个榜文,看看有没有凡间有点纠葛的,能给劝一劝。劝好了,自然有功德。”

从缨听得兴起,想要过去瞧上一瞧。

那水鬼道:“异乡人,我劝你还是莫要凑这个热闹哟。这次这个,特别难搞。这榜撕了贴,贴了撕的,来来回回好几遍也没个结果。”

旭凤原是来找人的,听了这话便催促从缨走了。他的话还未待说完,前头原本叽叽喳喳的群鬼突然噤了声。


一个人,一盏灯。

他立在栏下,仔细看了看便伸手揭了那布告,妥帖折好。

从缨随着旭凤上前去。雪衣银纹,不是太子又是谁。

君诚回过身来,见了一礼。他今日未曾挽发,一头长发只用一根墨色发带系住。除了头发,全身上下一片银白,只执着灯笼的手上,有一串凤眼菩提的手串。

旭凤看这手串分外眼熟,不由心尖一跳。那是他历涅槃劫归来之后,兄长送他的生辰礼。亦是当年堕天之前,收到的最后一件,来自他的礼物。

从缨道:“太子缘何来揭榜?”

太子道:“我在尘世间,同人说过,要来报恩。”他低低一叹:“只是身归九霄后,发现他并未转世,才知道,他在这酆都,已数年了。”

从缨若有所想,道:“听月下仙人说,太子这几年凡尘时光,有诸多奇遇啊。”

太子笑道:“是有几分奇异。司命星君说,在凡世,十七岁上元节那天,缘机仙子写好的命簿突然便晕了,此后那册子便无笔自写,自己又拟了一段命数来。”

从缨奇道:“可否说与我听听?”

旭凤不知他二人何时竟如此相熟,只跟在他们后面,慢慢地踱。

只听前面太子道:“缘机仙子原本将这命数拟得十分奇妙,这小皇子原是先皇后所生,只可惜皇帝娶他母亲只是为了他外家的势力,一朝得手,便将他母族母后一齐除了。在这宫中皇帝喜怒不定,继皇后面慈心狠,是以过的十分孤苦。”

旭凤心下大震,这分明是将润玉自己的故事拆头去尾,改头换面,芯子却还是没有变。缘机不过一届小仙,如何敢这样编排天帝?!

太子继续道:“这外祖家原是兵将出身,还有几个旧部,想要联合小皇子谋逆,只是这小皇子不乐意。却被反咬一口,丢进牢里。谁知他几个兄弟疯的疯、病的病,于是又被推上了皇位。”

从缨了然道:“我不知缘机仙子簿上何解,怕不仅是小皇子不乐意,太子殿下也不乐意吧。”

太子笑了一笑:“后来这小皇子很是勤勉,却无奈旧国已是风雨飘摇,为使百姓免于杀戮,便投了诚,乘敌军不注意,自离去了。”

旭凤恍然大悟。这是润玉心里的故事,不过借缘机的笔,借太子的凡世演出来。

小皇子虽然少时孤苦,饱受欺凌,却清风朗月,从一而终。终其一世,片尘不染。宫城巍峨,山河浩大,于我不过一拂袖,转身何妨。

他希望自己是这样的人。他希望自己当时能做这样的决定。他说,有错,无悔。若真的无悔,那这凡世里的虚幻故事,又是用来凭吊谁的。

他们在酆都高峨的宫门前站定,太子悠悠道:“随后,一场大火将他的居所又烧了个干净,他没有办法,只好去别人家的墙根窝着,那里是一座佛寺······”宫门启了一条缝,里面却并没有光,太子推开它,似是轻叹:“然后的故事,就都在这里了。”

他们要去的囚室在最顶上那一层,沿着塔楼一圈圈往上,转的人头晕。

好容易到了,室中的场景却很是奇异。

这方囚室甚是洁净,青砖铺地,除此之外,一概设施全无。外头看来是塔顶,里头看来却是透明的,剔透的水幕聚成尖顶,仰头可见冥界上空一轮血月。

室内一人,破败的僧衣上点点焦黑,正立在水幕前俯首去看酆都空阔的长街。

从缨问身旁小吏:“他犯了什么罪过,被囚禁在此处。”

那小吏达道:“很是奇异。他在凡世时,原本是个虔诚的信徒。但他曾眼见寺中僧众只为敛财,不修佛法。辗转数地,皆是如此,深感无望,自此便纵情声色,浪荡一生。”

从缨道:“心中无依,因而自弃。这并不算多大的错处吧?”

旭凤心中涩涩难言,润玉这儿子的命数。前半程是他,后半程却有自己。这孩子凡尘一世的际遇里,有多少润玉想说,又不曾说给自己听的话。

那小吏笑道:“小殿下别急,此乃第一世。接下来,便是第二世。”


第二世的明川仍然是个虔诚的信徒。他自小便在佛寺长大,通佛法,善音律,还有一双善于雕刻的巧手。雕天上飞鸟,山间走兽,无不栩栩如生。佛像刻的尤其传神,慈眉善目却自有威严。

他是个良善之人,于一年大雪中救了一人,予他一餐饱饭。谁知那人竟是前朝皇室,主持将这个消息送于县令,换了一尊金身佛像。

那人被押送回京斩首时,明川问住持,佛何以不兼爱世人?住持无话。

当夜,引火焚满屋佛像,而后焚身而死。

从缨道:“愤而自毁,戾气愈深啊。”

“是了。怪倒他还是个有佛缘的,如今历了这两世,再不肯去第三世了。”那小吏嘟囔道:“哎,不过观他两世境遇,也忒惨了,不知佛祖要炼他些什么。”

从缨不经意笑道:“有黑便有白,有善便有恶。如果这世上没有善,那么恶就不会出现。那这样一来,恶的出现岂不是善的原罪?再反过来,没有恶也就没有善,那么善的出现,是不是恶的功德呢?”

她声音轻缓,似呓语,似呢喃:“或许佛祖是想告诉他,众生皆有罪,众生亦皆无辜吧。”

那小吏不受控制道:“佛祖也有罪吗?”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,急急捂住嘴巴。

从缨凝视着眼前的虚空:“或许吧。不然,佛祖为什么会身具恶相呢?”

那僧人转过身来,去看她空寂的眼睛。

他要说的,从缨懂了。

佛要我不自弃亦不自毁,勘破教、勘破理、再勘破法,了尘缘、证因果。我做不到。

他转而向太子微微一笑:“你若要报我的恩,请将我的魂魄带到凡世,散于天地间。惟愿化清风明月,清白一片。”

他的身躯已经开始逸散。从缨想说,魂魄逸散了是空无一物,不能化作清风朗月的。但她看太子解开了锁灵囊,却只是问:“你欠他什么恩?”

太子道:“我欠他一饭之恩。”


旭凤心绪遥遥。

他想起数百年前,身为熠王的凡世。

少时不耐宫墙内权力倾轧,便逃出宫去。被人偷了银子,却适逢天降大雪。

前朝武王灭佛,多有僧侣逃逸,佛寺破败,眼下仍有许多尚未恢复过来。他便寻了一所进去躲雪。

岁寒天暮,腹中饥饿难耐。恰有人自雪中来,送了他一餐饭。他说:“一饭之恩,他日必涌泉相报。”

那人素衣长发,执一柄竹伞,伞上红梅傲雪凌霜。他于雪中回过头来,漫天飞雪之中,眼角的绯色犹胜红梅清艳。“涌泉相报?”他低低一笑:“你若非要报,就请为我修一修这佛寺吧。”

熠王去了北境,再回来时,得知走后第二年,一场大火,将这佛寺烧了个干净。火势漫漫,家住佛寺旁的一位书生,亦葬身火海。

熠王一朝,于国境内各处大兴佛教,庙宇僧人难以计数。

旭凤事后回想起来,他与润玉,在那一遭尘世只见了那一面。只因那一面、那一眼、那一餐饭,再放不下、舍不掉、割不开了。

缘起,缘灭,终是成劫。

 

太子系好了锁灵囊,向着从缨释然道:“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佛祖总说西方缺一只凤凰,只缺一只凤凰。念念,你身上的佛缘,比我深得多了。”

从缨不以为意:“可我看这世间,只有有缘没缘,没什么深浅好分的。”她盯着他手中的袋子,直白道:“譬如这位修士,再深的缘分,他不去西方,同那些没有的人,是一样的。”

 

西方缺一只凤凰。

凤凰明王。

旭凤一时心乱如麻。那如麻的思绪又在下一刻自己列清,分明无比。

他生辰时润玉送他凤眼菩提,故意打趣:“前代凤凰明王身陨后,西方一直缺一只凤凰。”

人世间的那一面,他说:“请你为我修一座佛寺。”

那一遭的尘世,他只为了和他说这一句话。也只有这一句话。

而后佛寺立,佛缘起。

夜神大殿的婚宴,西方因何来贺?

他又因何笃定,还有更好的选择。

旭凤背过身去,低笑出声。却终是扬起头来,掩面而泣。

是这样。竟是这样。

我本无心,是你为我,栽菩提,造佛缘,化因果。

你已替我铺好了路,再刺我一剑,惟愿我堪破这业障,了结这因果。

此后脚下莲花满座,眼前大路坦坦,终得金身不灭。

润玉啊润玉,你早知自己深陷混沌,却于囹圄之中仍要助我堪破这混沌。

旭凤急奔下塔,耳畔风声厉厉,似万年岁月呼啸而过。尘世中的一面,星河下的一吻,凤凰花下的拥抱。

是你,全是你。

我所走过的时光里,全是你的影子。

没有什么前路了,亦没有什么坦途。

只有你。我只求一个你。

你是我的前路,亦是我的归处。

润玉。润玉。

 

浩瀚星河之下,一棵终年不败的凤凰花树。

他曾无数次站在花下等着润玉布星归来,如今,润玉亦站在那里。

风流云散,落英盈盈。

他站到润玉面前,心中千折百转,再有千言万语亦是不够。

但见他含笑一双眼。

你懂了,我亦懂了。

其他的,便都不必说了。

旭凤低头去吻他的眼角,在他耳畔呢喃:

“润玉,润玉。我只愿守着你,日日月月,岁岁年年。”

润玉轻笑一声,旭凤亦是低低一笑。


天上天下,人来人又往。

三生三世,缘灭缘再起。

纵有千般恩怨,万种前仇,都付与一笑罢。


END.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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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重天上,缘机仙子问司命星君,太子在凡世那往后的命数,总觉得若有所指,究竟是谁写的?

司命星君道:“无笔自写。”

缘机仙子不解何故。

司命星君叹:“许是天道无情,大道有情,要予他们,一个完满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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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要说:


文中所有观点仅代表人物观点,不代表作者三观。

逻辑学、辩证法学的一般,宗教系胡扯(比如现实佛教没有凤凰明王),宗教理论更系胡扯,仅为文章服务,如有不适,请忽略。


关于本文——之所以会选择生子文是因为镜像感。对于镜像感的渴望让我忽略了对可能occ的恐惧。


关于太子——因为篇幅原因,太子的戏份有所缩减,可能使得镜像感不浓烈。

他的乳名叫阿邈,是遥远的意思。

太子代表了一种理想,他有润玉的执着却不生怨怼,他有旭凤的纯粹,却不生痴妄。

人生无法重来,但在同样的境遇下,太子的选择代表润玉的愿望。天下予我不过一拂袖,归去何妨。

所以不是他向往西方,却没有缘分;而是他选择了和他缘分最浅的那一个来喜欢。

他的一切,都是淡。


关于小殿下——她生来就接近明王,但是她是在血海被养大的,她冲动、暴怒、失控,无法控制自己的恶相,所以她终究不是明王。

混沌生万物,然而她认为万物皆有罪,那么我灭万物又何妨,所以她能诛杀混沌。

她的观点有一部分和润玉吻合,不管缘深缘浅,只问有缘无缘,结果至上。


关于凤凰明王——润玉为旭凤造佛缘,如果他能堪破,他将成为明王,但是他选择了自弃;从缨无法控制恶相,所以她生来就不是明王。那么明王什么时候出现?那要看他们俩下次什么时候灵修了。


最后,是的,旭凤到最后也没认儿子,他有感觉,但没相认,因为他当时只care润润,不care别的;是的,他还把娃丢在了酆都,但是没关系,小殿下会驾着夜麒送她哥回去的。


本来应该有一篇番外,但我最近事情攒了蛮多的,所以掉落的时间不一定。但我觉得已经很完满了,对吧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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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完结了,打下END的那一刻,亦是心绪万千。这是我第一次发文,有诸多不足,但终是撑着写完了。

生活中亦诸多琐事,下一篇文尚不知落在何处,能与你们分享,已是有缘,宜欢喜。

若是方便,望你们亦留下一两句,告诉我你们最喜欢的场景,最喜欢的一句话,抑或是有关人物两三言,让我心中有底,方便日后改进。不胜感激。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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